送一份重阳节祝福，等一等“困在系统外”的2亿老人

衡量一个社会是否足够发达，标准不应该是看那些跑得更快的人，而要看那些弱势者是否能共享到社会的发展成果

今天是重阳节，不少人在网上发出了对父母和老年群体的祝福，这让我想起之前回老家看望父母的一个小插曲。临走时我说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妈非常着急，非要给我现金，让我收下她给的60元零钱。她能理解在网上买车票，却始终无法搞懂没钱怎么能吃饭、买水。她不会使用二维码。

据《健康时报》此前报道：截至2020年3月，我国网民规模为9.0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64.5%。也就是说，我国大约有5亿人是不上网的，除此之外，在2019年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有25388万人，这其中，接触过网络的只有6056万人。也就是说，将近2亿老人没接触过网络。

↑为了和儿孙更好的交流，87岁的老人正在学习电脑，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嫌弃和落下。图据健康时报

疫情期间，一些地区发生老人没有健康码无法乘车的事件，让人注意到这一群体的困境。在重阳节这天，或许我们应该认真思考一下，到底能为老人做些什么，才能不让他们“被抛弃”。

此前，出于防控疫情的需要，绝大多数医院都升级了看病挂号系统。尽量避免人员直接接触是一个原则，很多医院都实行小程序、APP挂号预约。这对老人来说几乎是一个灾难，因为老人恰恰是去医院看病的主力。

前段时间，就有媒体报道了老人遭遇新的“看病难”问题。不禁联想到有关“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争论。如果说外卖骑手是被一种冷漠的考核系统“困住”的话，那些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则是“被困在系统外”。

在当今社会，无法进入互联网世界，就意味着无法真正生活在“社会”之中。交通、银行、社保等部门，也都在快速升级。在高铁站，熟练掌握手机应用的年轻人大步流星，而老年人却举步维艰。如果不能顺利找到“人工识别通道”，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成了“社会的麻烦”，一些年轻人会投来嫌弃的眼神，仿佛老人无法进入这个“互联网世界”。

在网上，有一种颇有代表性的言论：“社会在飞速进步，每个人都要努力跟上时代，老年人也要学会使用智能手机”。持这种看法的大概都是年轻人，他们以为自己是社会的主人。

事实上，知识更新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问题。“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不仅仅是生理意义上的年纪大了，而是指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对新的科技产品突然不感兴趣了。如果这新的产品不幸成为像智能手机这样具有基础设施性质的家伙，你就真的被“时代列车”抛下了。

这不是仇视智能手机或者新产品，也不是主张敌视创新。作为个人，追求新鲜事物当然是值得提倡的，但作为社会却必须留意那些“慢一步”或者始终“跟不上”的人。

以地铁为例。先进的城市，采用的是手机扫码支付，不用买票，使用乘车码就可以解决问题。第二种“不太先进”的办法，是购买车票，但在买票的时候使用扫码支付。最“落后”的，可能是用现金在机器上购票——对老年人来说，可能第三种勉强可以对付，但这三种都不是最方便的。如果将来地铁站取消现金买票的机器甚至人工售票窗口，就会彻底拒绝那些不用智能手机的老人。

这些老人的困境，看上去是无法使用先进设备，本质上却关乎到社会的发展理念：是要求“落后者”必须想办法去适应，还是应该创造条件，照顾到老人这样的弱势群体？

衡量一个社会是否足够发达，标准不应该是看那些跑得更快的人，而要看那些弱势者是否能共享到社会的发展成果。我们需要一种更均衡的发展观。

10月25日，在重阳节这天，北京市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北京市老龄协会联合发布《智慧助老行动倡议书》，其中倡议，在车站、机场、公园、银行、医院、商场等公共场所提供必要的信息引导和人工帮扶；建立“无码绿色通道”，采取替代措施；保留现金支付及线下办理渠道，改善“面对面”服务等。几天前，四川卫健委亦发布通知要求各级医疗机构要为老年人保留人工服务窗口、建立老年人等特定人群挂号就医“绿色通道”等。这样的措施值得肯定，但更需要一个系统性的设计，通过有效的顶层设计，在全国范围内、必要的公共场所中得到统一推行，满足老年人的日常生活需求。

对那些“被二维码抛弃的2亿老年人”，仅仅停留在口号上的关怀是不够的，相关部门应该研究、出台详细有效的方案。我们的社会经济快速发展几十年，是时候留意那些“跟不上”的人了。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米塘

编辑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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